一直不是很喜欢复旦,可我知道,我是个复旦人。
第一次感觉到她,是开学典礼上杨玉良校长的一次讲话,一次没有官腔而让人感到些许温厚的讲话。简单地说就是告诉我们“要有梦想,要有精神”。这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校长,他有许多的想法,他在不断尝试改革,推行通识、去行政化、完善寝室条件……但是你会发现在这样一所高校里,一个校长也是显得势单力薄的。
大概是还没有从高考思绪中回过神来,过了好久的浑浑噩噩。心里不断地想到北京,不断地想到广州。一直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样选择了这里。上海,她繁华而让人感觉陌生。
高等数学课的老师大概三十来岁,喜欢在黑板上板书。一开始很多高中的知识,感觉她是在读课本,便谈不上什么对她的钦佩了。不过其实复旦数学院的老师们都是大牛,这里的数学系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普通物理课让人抓狂,不明白研究员为何要来讲课。简单的牛顿力学他可以把你引进量子力学,说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我对这位夏天穿着凉鞋却套双袜子的很善良的老师无比失望。但是也必须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差。C语言,这是我大学生涯里永远的痛。老师永远分不清L和R,每天慈祥的笑脸却让我愈发颓然、愈发困惑于当年复旦老师来东中游说时所说的教师学生比例很高、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优秀的教师资源那句话。
这是三门专业基础课,我没有在老师身上学到什么,但这不是自己没有拿到好成绩的原因。因为在大学里,学习基本只靠自己。你需要不断的看书,看作业,看PPT,你会很慌,因为一开始你很多不懂。再看,遇到不懂的问身边同学,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会脱颖而出,和他们交上朋友。或者问老师、助教,不要怕羞。问。还不是很懂,没关系,先把这一遍看完,空一段时间,重新开始。一字一句地看。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好像突然又懂了。那么继续,不要停,直到你把整本书理通。
复旦拥有着强大的自然科学专业,当然这是必须在不和北大比较的前提下。有时候你可以这样理解,复旦是放弱版的北大,正如交大是放弱版的清华。前两位重视自然科学,也强于文史哲和医学;后两位则偏于理学工学,这也是容易出成果的领域。想起自己高中时,懵懂中知道清华理工科好,而北大则擅长文学,这情况也适用于交大复旦。自己从小被梦想着清华,高中也理所当然地选了理科,只是没有顺理成章。但是即使在捧着选学校专业那本书意淫自己进了清华的时候,自己仍然不知道该学些什么。于是在那本书上画了几个勾:建筑、计算机、管理、电子信息……你知道的,这就是单纯的没有梦想。按理来说既然进不去清华我应该选那个弱一些的交大,然后在另外几个勾上选一个试试。但是很不巧的,复旦第一个给我打了电话。事实是,我想去清华只是因为它是清华而不是它的理工。于是我来了这里。你知道的,那时候其实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哪些专业前几年的分数多么高多么难考,这是我最关心的。然后我发现这个专业啊听起来前景挺好的啊,分数啊去年也好高,那么就这样吧。
在这个轻松的一往直前的旅途中你有停下来好好想过么,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或者自己喜欢做什么?高考前么那就好好学习吧,能冲多远就多远吧。但是这之后,真要花些时间好好想想了。
不要对大学抱有多大的幻想,这里的老师上课会很无聊,这里的制度会让你感慨腐败已经渗入这个滋养精神的殿堂。不仅仅是复旦,还有交大,甚至北大清华。大学经不起你们太美丽的希望。但是这里却仍然有让你欣赏不已的东西,仍然有许多吸引你的东西。这里注定是你成长的重要一站。正如你会喜欢上名著中复杂而绝非百分百善良的主人公,你还是会喜欢上这里的。
如今的大二,开始会有一些很强很好的专业老师,但是不好意思,他们的确是像高中老师告诉你们的那样,不怎么会管你的。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只是老师,他们还在搞科研,他们有自己的项目,有自己的研究生博士生。不过也会有特例,会有那么几位老师,让你觉得这所所谓的名校还是有点实力和仁慈的。
第二次让我感觉到她是在一门通识课程里。复旦有几类课程。专业必修课,像我前面提到的;专业选修课,这是补充专业知识的课程,内容或丰富或高深;通识核心课和通识选修课。其中通识核心课必须修满六门课,分别是“文史经典与文化传承”、“哲学智慧与批判思维”、“文明对话与世界视野”、“科技进步与科学精神”、“生态环境与生命关怀”和“艺术创作与审美体验”六大模块。通识选修课则更是五彩斑斓了。这些课,是我在上大学之前梦想中的体验。聆听大师的讲解,汲取先进的思想,遨游艺术的世界……通识的理念,是复旦的特色,是到现在还让我憧憬着的东西。或许等到你们来,她会带领你们一同引领中国高校改革的潮流。
但是不要想得太好,至少目前形势不让人乐观。这些课并不都是好课,复旦没有那么多的好老师。比较厉害的教授大部分不愿意带本科生,他们有自己的研究生,有自己的研究课题。还有一些厉害的老师会很严厉,让人望而却步。于是每个模块的那么几位“善良”的大师就成了我们每学期选课时追逐的对象。选课是随机刷人的,所以基本可以做到公平。至于不公平的地方,以后你们自己来了,再慢慢体会吧。六大模块我只剩下最后一门,五门课中我遇到了两位“好老师”。一位用波澜不惊的语言向我描述了一个叫做法律和制度的东西,使我的世界观产生了一次飞跃;一位用深刻而不失幽默的方式向我讲述着电影的艺术,告诉我那别有洞天。
老师的水平并不是我们选课的全部根据,因为我们还要考虑他们给分的好坏。或许我们早就忘了自己来大学是为了什么,只是想着好的成绩可以让以后出国、保研或者找工作更加有利。这就是在复旦的可悲之处。不,这是当代中国大学的可悲之处。或许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退一步说,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但是作为复旦人,我们本应该有更好的方式。
思修课的老师陈果曾经说过,复旦拥有的是自由而无用的灵魂。我曾经一度觉得这句话很美,即使在我不知道“无用”一词的意思之前。我觉得自己是感觉到了那种灵魂的美。后来老师解释,“无用”是指没有功力之心。我不禁感慨,以前的复旦,真的拥有过这样的灵魂么?那该是多美的殿堂!
今天的我,埋头苦战于让人头疼的专业课,努力耕耘者自己的学生工作,同时也尽情享受着拥有着像王德峰这样的老师的选修课。这大概不会让我觉得大学是白过的。
复旦有两百多个学生社团,加上校团委、校学生会、各院系团学联、光华公司等机构,而且对于如此好奇而充满想象力的你们,又怎么能抵得住不去参加呢?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高中的我确实是把大学想象成每天的学生会工作和大量的读文学作品的时间。然后发现自己错了。你在这里永远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大一的我有着一大堆的学生工作,甚至把学习也可以丢到后面。但是一学期下来我发现自己后悔了,不仅因为那张难看的成绩单,更因为这些工作让我一无所获。于是开始意识到,大学是可以锻炼能力,但是这些东西你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用十分之一的时间和精力获得,而你在同时丢掉的学习的时间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而且,主宰着我的心情感受的,大部分是成绩。更重要的是,没有好的成绩,你会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或许我本身就带着不好的心态去参加这些学生工作,是我自己对它们的期望过高。但是我并不是告诉你们不要去参加这些活动,前面的一段话只是向你们强调,大学里,学习还是第一位。这点要深深地记住。当你把学习做好了,OK,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包括对于男生来说不可避免的游戏。玩游戏,那就疯狂地玩吧,可以玩到凌晨两点三点,可以睡到第二天十点十一点,可以在不点名的课上一节课都不去,可以到外面找兼职做家教……做一切你以为的大学要做的事。但是你必须已经掌握好要学习的东西。那么去做学生工作吧,去班里做书记班长,去学生会做部长主席,去社团当会长……或者坚持去图书馆吧,把学问做得更深。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不需要因为身边一个人可以用十分钟做完你用四个小时都看不懂答案的作业而感到绝望(小小失望还OK),因为你可能在人际交往上等很多方面比他好;推而广之,“优秀”仅仅是一个人的特点在更大程度上符合了你们所处时代和区域的主流价值。所以永远不要觉得低人一等或者高人一等。
迷茫,是我大学前半程的主旋律。繁忙的课程和学生工作有时会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可是我又不能没有它们。因为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不像高中,有个高考的终极目标。所以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人们正在批判的当下教育制度的产物,从来没有真正的梦想。高中其实一点也不苦,因为前路笔直,只要一步一步走,总可以到达自己的终点。可是在这里,你要面对N岔路口。
那么先不要管吧,seize the time!把握今天,把握身边的人。
那么每天能好好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吧,想要打球就打打球吧,觉得实在控制不了了也好玩玩游戏什么的,因为关键还是,要开开心心的。再大的烦恼五年十年后回看不是都会很轻松么?
把握身边的人,用真诚的心去交几个朋友。这里的人会比较复杂,长大了的我们都想得多了,但是他们其实和你一样,他们一样希望有几个好的朋友。所以请记住,他们会像你对待他们那样对待你的。
我或许说了太多你们现在还不是很感兴趣的东西,因为一年多了我都不敢好好回忆,而这次青青老师给了我一次机会。
要我现在回到高二或者高三,我会去改变些什么?大概也不会改变些什么。因为自己当时的确也没怎么浪费时间。我是说,我都好好地过了——除了学习,我做完了几乎所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篮球、足球、电影、书、以及和那些人在一起。所以我不能给你们建议,只能告诉你,高中这三年我很快乐,比现在快乐。当你在成长,烦恼也一起成长了。当然你也可以看成这是我给你们的一个建议,那就是快乐地生活。这与好好学习可不矛盾,学习的时候让你感觉充实,这种愉快同样那么宝贵。还有就是在高三的暑假要好好玩,但是也要好好看些书。
有人说复旦是小资,就是指复旦人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之类的,说我们只希望自己好好地过生活就够了。所以复旦出来的富豪远没有清华和浙大多。当然理论上说综合性大学是不能和理工科大学比的。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复旦的确有这种风气,一种慵懒而追求舒服的风气,却又拥有着智慧和技巧。所以你会发现复旦有很多猫,而且它们都很嚣张。因为它们就是复旦的魂,如今的复旦,慵懒而嚣张。
古典,是我能想到的送给复旦的比较好的形容词。四大新生书院大概是向英国大学学习的,一如JK罗琳笔下的四大学院,甚至连颜色也有所对应。其实更多的或许是纪念四位伟大的校长。说到复旦人,或许大家都不知道几位。也是的,正如前面所说,复旦的小资决定了她的独善其身。李岚清大概是复旦人中官阶最高的一位了,但是相信也没有几位认识他的。
没有关系,正如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复旦把我融进了她的血液中,我们就是这样一个灵魂。